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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一章 暴打赵淳(卷一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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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谁干的!”

    秦惜没料到赵淳突然发作,被他吼的一愣,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的落在她的唇上,她这才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嘴唇上还有些痛,她抚上唇,手指刚触摸到伤口就一阵疼。

    孙芷是个粗心大意的,这会儿经过赵淳提醒,才瞧见秦惜唇上的痕迹,她眨巴眨巴眼睛,“咦”了一声,笑道,“表姐,你嘴巴怎么了?又红又肿,跟被猪拱过似的。”

    猪……

    拱……

    秦惜原本还有些郁闷,被孙芷这么一说,忍不住低笑起来。哈哈,猪!让容恒听到恐怕又要翻天了。

    不过,猪……可不就是猪拱的吗。

    秦惜眸子里笑意闪闪,拍拍孙芷的胳膊道,“芷儿,你就当我被猪拱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啊?真是猪啊!”

    闻言,孙远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。

    “回答我,谁干的!”

    赵淳面色阴鸷,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,那冰冷的气势,仿佛只要秦惜说出个名字,他立马就能提剑把人给砍了。

    秦惜皱眉,心中十分反感。仰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淳,讥诮道,“和你有关系吗!”

    “秦惜!你别逼我发火!”

    “呵——你发不发火和我有什么关系?赵淳,我警告你,不要出现在我面前,我每次看到你都想吐!”

    赵淳面色铁青,死死的拽住秦惜的胳膊,用力之大,几乎要把她的胳膊捏碎。

    秦惜面色一白,脸上表情却寸步不让。

    “你放开我表姐!”孙芷一拳攻了过去,赵淳一个侧身,轻易避开,手还死死的握紧秦惜的胳膊。孙芷冷哼一声,落空的拳头转变成爪,凌厉而快速的攻向赵淳的咽喉。

    赵淳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和冰冷,单手成掌,正正的落在孙芷曲起的爪上。

    “芷儿,退开!”

    秦惜面色一变,别人不知道赵淳的底细,她却清清楚楚,哥哥的武功算是高强,可是在赵淳面前也走不下三百招,孙芷才是一个小姑娘家,武功并不高,最厉害的也只是轻功,和他对上,孙芷只有吃亏的份!

    孙芷这时候已经退不开了。两人气息相对,赵淳看似没有用多大力道,可孙芷的脸却蓦然一白,整个人踉跄着退后好几步,她头一偏,“哇”的吐出一滩血。

    孙远扬面色紧绷,他一手扶住孙芷,一只手已经飞快的搭上她的脉门,感觉到她脉搏的不正常,还有五脏的损伤,孙远扬脸色骤然一寒!他揽住虚弱的孙芷,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喂她服下。孙远扬目光锐利如电,“芷儿还是一个小孩子,你竟然能狠下心下如此毒手!”

    赵淳抿紧唇,冷笑,“不自量力!”

    “当我孙家是随意欺辱的?”孙远扬面色清寒,把怀中的孙芷交给秋意照看,他上前两步,走到秦惜和赵淳身边,瞧见他用力握住秦惜的手,冷冷道,“松开!”

    “妄想!”

    孙远扬冷哼一声,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药包,他动手捏碎纸包,飞快的退到秦惜身后,掩住她的口鼻。

    赵淳哪里想到一个文弱书生竟然还有这么一手,被药粉扑了满脸,正要闭气,可已经来不及了,药粉入身,涌入口腔鼻腔,他顿时觉得满身的力气如同泄了气的球一般,缓缓的流失。赵淳脸色一变,“你给我下了什么药!”

    “给你点教训的药!”

    孙远扬从小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习武,但是他也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,他甚至敢夸下海口,整个大远朝,如果有他孙远扬医治不了的病,那么找别人都没用。医毒不分家,他身上随身都带着药粉和药丸,有能救人的,更有能毒人的。

    秦惜胳膊上力道一松,她立马狠狠的推开赵淳。

    “要发疯滚回你们建昌侯府,我们秦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,滚!”

    “秦惜!”赵淳咬牙。

    秦惜已经不在理他,走到孙芷身边面色忧虑的看着她,“芷儿,有没有事?”

    孙芷白着脸摇摇头。

    秦惜看的心里的火“蹭蹭蹭”的往上冒,她恼怒的瞪着赵淳,“以后别让我看到你!”话罢,她扶住孙芷,“芷儿,走,我送你回房,等会儿找大夫给你看病。”

    孙芷虚弱的笑笑,倚在秦惜的怀里,腿都迈不动。

    赵淳倔强的,再一次挡在秦惜面前,瞧见她熊熊燃烧的眸子,赵淳死死的抿住唇,“我有话问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兴趣回答你!”

    “秦惜!”赵淳扶住廊柱,恼怒的瞪着她,“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思,你不用再隐瞒了,你处处针对我难道不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?现在我承认,我被你吸引了!你满意了没有!你高兴了没有!你一次次的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刺激我吗,我告诉你,你成功了,我受到刺激了!”

    秦惜脚步一顿,愕然的瞧着赵淳。

    就连孙芷孙远扬都不禁愕然,脸秋意都忍不住停住了脚步,瞧着赵淳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吸引他的目光?

    刺激他?

    秦惜发誓,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,并且自我感觉良好的人,她究竟是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让他产生这样的误解?根据她的记忆,她重生之后和赵淳的见面寥寥几次,而且每一次她都没有给过赵淳一点好脸色,就这样,他竟然认为她喜欢上他了?!

    “赵淳……”秦惜嗤笑,万分震惊的瞪着他,“你脑子被驴踢了吧。我喜欢你?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你?”

    “秦惜,你就不用狡辩了!”

    “哈哈!哈哈哈!”秦惜仰天大笑起来,她喜欢赵淳?这是她这辈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话,她笑的有些歇斯底里,眼泪都流出来了。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她,孙远扬微微蹙了眉,他从秦惜张狂的大笑中感受到悲呛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惜儿……”孙远扬忍不住按住秦惜的肩头。

    “哈哈,没事……就是觉得太他妈的搞笑了。”秦惜的笑声缓缓收起来,她擦去眼角的泪痕,再看着赵淳的时候唇角还带着笑,眼神却冰寒下来,“赵淳,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?哈哈,要不然我能‘刺激’到你?还有你刚才说你承认被我吸引了?你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?”

    赵淳面色铁青,不顾秦珊嗤笑的模样,他下颌紧绷,“是!我承认,我是喜欢上你了!”

    一旁的秦珊脸色煞白,震惊的瞪着秦惜和赵淳。

    秦惜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模样,她松开孙芷,抬开步伐,缓缓走近赵淳。赵淳看她含笑的模样,胸口的心又“扑通扑通”的狂跳起来,他眼神期待的看着秦惜,这个时候……她该表明心迹了吧。

    秦惜走到赵淳身边,离他一臂远距离的时候顿住脚步,不知何时,她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,如同腊月的冰凌,冷峭而锐利。

    她看着赵淳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,“赵淳!收起你的臆想,我秦惜发誓,你是我这辈子最痛恨最恶心的男人,没有之一!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,我宁愿和畜生一起过日子,也绝不和你在一起!”瞧着赵淳瞬间惨白的脸色,秦惜心中一阵痛快,“没错,在我心里,你连猪狗禽兽都不如!所以……下次别出现在我面前,因为我看到你一次就想吐一次!那感觉你明白吗?比看到泔水和粪便都让人恶心!”

    赵淳指骨捏的“咯吱咯吱”作响,面色铁青,咬牙怒吼,“秦惜!”

    “我耳朵不聋我听得到!赵淳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男人,她不是你妻子吗,不是你心仪了好多年的女人吗?”秦惜伸手指向秦珊,瞧着她猪头一样的脸,嗤笑道,“怎么,如今人家脸毁了,你的爱就全都喂狗了?你的喜欢还真是廉价啊,赵淳,你为了秦珊把苏瑾的尸体都抬到家就是为了给她腾位置!才娶了秦珊三天,就能让几年的感情便的一文不值!我奉劝你,以后千万别轻易的对谁说喜欢,因为在旁人听来,你的喜欢太虚伪,太令人作呕!”

    秦惜说完目光转向秦珊,悲哀的瞧着她,讥诮道,“秦珊,这就是你选择的男人,我祝福你们,真心祝福你们,哈哈!”

    赵淳踉跄的退后两步,握成拳的手也缓缓松开。他目光悲凉的瞧着秦惜,喃喃道,“我的喜欢在你看来……就这样虚假吗?”

    秦惜以冷笑回应他。

    岂止是虚假!

    “秦惜,我也是有真心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就让你的真心喂狗去吧!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是因为秦珊的原因……我可以休了她!”

    秦珊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,她的新婚相公,当着她仇人的面,说要休了她!多么讽刺,多么悲哀!

    孙远扬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,男人的直觉,他的确是发现了赵淳喜欢惜儿,可是同样的,他也发现惜儿根本就不喜欢赵淳!何止是不喜欢,那眼里的厌恶根本就丝毫不加以掩饰,这样浓烈的厌恶中带着的是一股子深切的恨!

    赵淳感受不到恨也就罢了,竟然还以为惜儿喜欢他。

    他拨开赵淳,替秦惜开路,“赵淳,你真是无药可救了!”

    赵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拽住秦惜的胳膊,倔强的要一个答案,他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,语气更加坚定,“秦惜……如果我休了秦珊,你愿不愿意嫁给我?”

    秦惜厌恶的挣脱,刚想说话,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道风似的闪身而来,硬生生的把赵淳推的跌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秦惜鼻翼间嗅到熟悉的气息,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愉悦的笑容。

    没错,把赵淳给扔出去的人就是他!

    容恒双手叉腰,面色凶狠的瞪着赵淳,“你滚开!不许染指我媳妇,我告诉你,秦惜是我媳妇,只能嫁给我!你以后再纠缠他,我揍死你!”说着,他狠狠的晃了晃拳头。

    赵淳跌在地上,根本不理容恒,眼神倔强的看着秦惜。

    “不许看,不许你看!”

    赵淳的举动彻底惹怒了容恒,他大步上前,直接把赵淳骑在身下,拳头毫不留情的挥了过去。他恼的整张脸都憋的通红,边打边骂,“你都有媳妇了,还跟我抢媳妇,我揍你!揍死你!”

    平日中的赵淳绝不会让一个傻子骑在他头上凌辱,可此时他中了孙远扬的毒,浑身根本就使不出一丝力气,只能任由容恒一拳一拳挥在他的脸上。

    容恒下手极狠,没有一丝留情。每一拳头都狠狠的砸在赵淳的脸上,只片刻功夫他就被打的脸上一片青紫,嘴角都溢出鲜血。可他的目光还倔强的落在秦惜身上。

    “你还看!我杀了你!”

    容恒发了狠,双手用力的掐住赵淳的脖子,狠狠的摇晃起来,他一脸凶狠,竟然是真的动了杀念。

    秦珊一惊,飞身扑过来就要拉开容恒,“你放开我相公!放开!”

    “滚开!”

    容恒一拳把她打飞出去!

    秦惜亦是一惊,容恒的样子实在太可怕,她不得不上前阻止。她不是要救赵淳,赵淳若是死了,她第一个拍手叫好!可赵淳不能死在秦家,更不能死在容恒的身上。

    秦惜刚要上前,却被孙远扬给拉住,孙远扬面色忧虑,“这时候的容恒太可怕,你别去,他会伤害你!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!”

    秦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,就是相信容恒不会伤害她,说起来她也是头一次看到容恒这样吓人的时候,很可怕,面色也很狰狞,就像失控了一般。

    秦惜拨开孙远扬的手,一步步的走到容恒身边。孙远扬瞧见她的动作,身子微微紧绷,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,以防容恒真的发疯伤害到她!亲自走到容恒身边,瞧着他掐着的赵淳面色已经青紫,进气没有出气多,知道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。

    秦惜蹲在容恒身边,伸手握住他的胳膊,声音温柔,“容恒……你松手好不好?”

    容恒血红着眼睛,狠狠的掐着赵淳,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。

    秦惜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,柔声细语的安抚,“容恒,咱们回去好不好?跟我一起回去,我给你做好看的衣裳,还给你弄好吃的糕点,好不好?”

    容恒一愣,手指微微颤动,迷茫的看着秦惜。秦惜心口微痛,顺势把他的两只手拿下来,柔和的看着他的眼睛,“走吧,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家?”

    “嗯,回家!”

    容恒的目光里的血色渐渐的褪去,又变成了清澈见底的纯净,他瘪瘪嘴,对秦惜张开双臂,“媳妇,回家!”

    秦惜温柔的抱住他,“好,咱们走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转眼,已经是十一月!

    距离上一次的闹剧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,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赵淳和秦珊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娘家,就连容恒也没有再来过。秦惜的日子终于恢复了平静,但是却越发的忙碌起来。

    距离她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,这一段时间,秦惜几乎忙成了陀螺,天气越发的凉了,她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房间里做女红。

    王府后院比不得秦家小门小户,她已经想好,她敬茶的那一日是要给公婆送上些东西的。王府这样富庶的人家,值钱的东西见得多了,送再值钱的东西也不会让人觉得多新奇。

    于是秦惜决定用她的拿手功夫——刺绣,给简亲王妃绣了一道屏风。屏风上的字也全是她自己写出来然后用针线一针一线的缝制的。八扇屏风是个很复杂的活儿,她又是个精益求精的性子,因此一个多月就在府里没有出过门,一直在绣屏风。

    在十一月二十的这一天,秦惜的舅舅孙清正终于携一大家人从江南赶回了京城。

    秦惜接到秋意传来的消息时,手中的屏风已经绣了大半,她揉揉酸涩的眼睛,心中也十分高兴。

    这几个月和舅舅的通信多了,大概知道他们会在这两天到京城,没想到竟然这么快。秦惜放下手中的绣活,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,随着秋意的引领,瞧见了她的舅舅和舅母。

    秦惜是第一次看到舅舅孙清正,还有舅母叶氏。

    看到孙清正的那一刻,她总算明白了表哥孙远扬那一身特有的谦和气息是哪里来的了。孙清正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样子,他身形清瘦,面容温和,尤其是瞧着她母亲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种长辈似的关怀。不像哥哥看妹妹,倒像是久违的父亲瞧见了女儿。

    秦惜想起来,赵嬷嬷是跟她说过,说舅舅比孙氏要大上十多岁,小的时候甚至是在这个兄长的手心中长大的。

    孙氏和孙清正十五年不见,兄妹二人抱成一团,都湿了眼眶,一旁的叶氏含笑瞧着两人,她看上去也有四十多岁的模样,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深深的笑纹,看上去十分亲和。孙远扬和孙芷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,叶氏的面色越发温柔起来。

    秦漠北也来了,不过他的脸色可就不怎么好看了。

    孙氏伏在孙清正的身上哭了足足半个时辰,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哥哥了,没想到……竟然还有相见的时候。

    孙清正眼眶通红,拍着妹妹清瘦的背脊,柔声安慰,“行了行了,马上女儿都要出嫁的人了,还跟个孩子一样哭,你看孩子们都要看你的笑话了。”

    孙氏眼眶红肿,十五年不见,记忆中潇洒温润的哥哥双鬓间已经有了华发,她看到他两鬓的白发,一个忍不住又失声痛哭起来,“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孙清正同样心疼,十五年不见,他记忆中那个出水芙蓉般的妹妹也苍老了许多,眼角眉心都有了化不开的结,唯一没变的恐怕就是依旧瘦削的肩头了。

    孙清正瞧着一旁讪讪站着的秦漠北,温和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。秦惜这才发现原来她舅舅威严的时候也挺吓人的。秦漠北接触到孙清正的目光,缩了缩脖子,没说话。

    皇上的圣旨已经传遍了京城,孙清正不但赐了前丞相府的府邸,还加官进爵。从一个从二品的布政司一跃成为正一品的殿阁大学士。不但如此,京城中一共有三大军营,骁骑军,飞虎军和金羽卫。三大军营每个军营共有十万人,其中骁骑军归太子容戌管理,飞虎军由三皇子荣誉管理,而唯独一个金羽卫,金羽卫先前是由一个大将军管着的,后来发现大将军吃了空饷,数目之大令人瞠目结舌,因此皇上当机立断的处决了那个将军。刚好这个时候韩子玉从边关归来,因此就暂时交给韩子玉管理。

    但是谁都知道韩子玉只是暂管金羽卫,因为若是边关战乱,韩子玉肯定立马就要去边关应战。

    当今皇上现如今只有两个成年儿子,一个是太子容戌,另外一个就是三皇子荣誉。太子殿下生母早逝,虽然是嫡长子,却因为生母早逝没有强大的后援力量。不过太子也是个聪明人,在十八岁的时候便迎娶了兵部尚书之女。苏丞相被灭门之后,丞相制度被皇上废黜,皇上亲自掌管六部,因此如今的六部可以说直直的飙升了一级,现如今的兵部尚书也升为了从一品,就成了太子殿下强有力的后盾。

    三皇子的身份虽然不如太子高贵,可生母却贵为贵妃娘娘,如今皇上后位空悬,这个贵妃娘娘在后宫中就和皇后也没有区别。

    贵妃郑氏出身名门,父亲郑周是从一品的少傅大人,在朝中广结好友,十分有影响力。

    如今皇上逐渐年迈,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明着暗着争皇位,两个军营太子和三皇子各占一方。朝中众人有些已经站好了队伍,更多的却还在观望。因此,为了更多一些有利的砝码,剩下的金羽卫就成了令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争夺的最好势力。

    有兵权在手,才有最直接的发话权。

    因此这几个月以来,太子容戌和三皇子荣誉已经从暗斗变成了明争,两方的派系也互相攻讦,但凡能打压彼此,就绝不会轻易罢手。

    现如今金羽卫直接被皇上下令给了孙清正掌管,这代表什么?孙清正是从江南调来的官员,十五年来和京城里的官员接触并不多,更别说是支持三皇子或者太子殿下。皇上却把兵权交给了他,这代表皇上没有偏袒太子和三皇子任意一方。

    而这般,更促进了三皇子争夺的决心,所以现如今……可以说孙清正一从江南归来,就成了太子系和三皇子系争相巴结笼络的对象。

    秦漠北口中发苦,孙清正直接升成了正一品,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军,这天壤之别的差距,让他看到孙清正的时候没有半点底气,心里更多的就是惶恐。

    孙氏足足哭了两刻钟才慢慢的平静下来,她红着眼眶拉着秦惜的手把他推到孙清正面前,“惜儿,快叫舅舅,还有舅母。”

    秦惜大方得体的给二人行了礼。

    “快起来快起来。”孙清正对她和孙氏一样温和,瞧见秦惜的脸,他忍不住恍惚,“跟你娘小时候长的真像。”他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,塞到秦惜手中,“舅舅来的匆忙,也没有给你带什么见面礼,这玉佩是舅舅戴在身上的平安符,就送给你了,这些年苦了你了,是叫惜儿吧,今后有舅舅在,谁若是再敢欺负你,你就跟舅舅说,舅舅打的他满地找牙!”

    秦惜发现他说着话,眼神却有意无意的落在秦漠北身上,她心中一暖,对这个舅舅的印象更好了,有时候血缘的亲情就是这么奇妙,见一眼就觉着温暖,她也不矫情,含笑收下玉佩,笑眯眯的道,“舅舅,以后有您在,谁还敢欺负我和我娘啊。”

    孙清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叶氏也给了秦惜见面礼,是一串珍珠链子,每一粒珍珠大小均匀,难得的一百零八颗珍珠,圆润又好看。

    这可是贵重的东西,秦惜小心翼翼的接过来。

    孙芷瞧见立马嘟起了嘴巴,撒娇道,“娘,你真是偏心,给表姐这么好看的珠子,疼表姐比疼芷儿还多。”

    叶氏斜睨她一眼,含笑道,“你若跟个平常女儿家似的文静,我也给你弄许多的首饰来。我给你的金银首饰还少?你戴过几次?哪一次不是被你玩耍打闹的时候弄丢了!”

    一句话噎的孙芷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众人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场中一派温馨,唯独秦漠北尴尬的站在原地,连句话都搭不上。孙清正到底是看不惯他,冷哼道,“你不用去军营?”

    “哦,去的!”

    “那你去吧,刚好我们一家人聚聚!”

    秦漠北面色一僵,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。什么叫他们一家人?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!

    想归想,可到底是忍着气离开了府邸。

    秦漠北一走,气氛顿时又融洽了许多,孙氏多年不见哥哥嫂嫂,自然有说不完的话,三个小辈就在一旁含笑陪着,偶尔说上两句,就连一向坐不住的孙芷都难得的坐了一整天。

    到晚上的时候用了膳,孙清正才带着一家人离去。他们刚从江南回来,还没有去新府邸瞧瞧,现在天也晚了,也该去看看了。

    孙氏十分舍不得,“哥哥嫂嫂,要不然你们先在这里住一晚上吧,到明天天亮了再走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了。”孙清正如同劝孩子一般,摸摸孙氏的头,笑道,“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皇宫觐见,官服那些东西都在新府邸呢。”

    孙氏紧紧的拉住孙清正的手,眼眶里再次浮现出泪意。

    孙清正叹口气,摸摸她的脑袋,“行了行了,以后都在京城了,哥哥会经常来看你的,你也可以去哥哥府上,今天时间才匆忙了,改天我再跟你说些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好。”孙氏声音哽咽起来。

    孙清正叹口气,给她擦掉眼泪,“别哭了。”

    叶氏叹口气,“别哭了,你这样一哭,今儿个晚上老爷都睡不着了,这些日子他一路都休息不好,想到你受委屈就成宿成宿的不能入眠。现如今好容易看到你了,你可千万别哭了……”

    孙氏一愣,慌忙手忙脚乱的擦去眼泪,“我不哭了,哥哥你快些回去吧,明日我就带惜儿去新府邸看你们。”

    “好,你们别送了。”孙清正对她摆摆手,带着一家人离去。

    孙氏看着他们的背影,直到看不到人影了秦惜才送她回了院子。

    把孙氏安顿好,又劝慰了几句,秦惜才怅然的带着秋意回清风苑。秋意瞧着月色下她的面容,不由得问道,“小姐,你好像不太高兴。”

    秦惜苦笑着抚上自己的脸,有那么明显吗。

    方才瞧着舅舅一家人的温馨和睦,让她不得不想起自己的爹娘,曾经她也是生活在那样幸福的人家,可如今……爹娘惨死,哥哥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……

    楚容如果遵守承诺带回了消息,那么哥哥应当过的能好些吧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时间过的飞快,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三。

    距离秦惜出嫁还有短短一日的功夫,府上早早的就开始忙碌了起来,好像府里每个人都在忙碌,出了院子就看到人人面带喜色的来来去去。

    秦惜反而成了府中最清闲的一个。尽管早就做好了出嫁的准备,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,秦惜还是止不住的有些紧张。

    秦惜和容恒的婚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,简亲王府的嫁妆给的也异常的大方,那比聘公主还要奢侈的嫁妆让人瞠目结舌,同样,对这个从未谋面的秦家嫡出大小姐也多了几分好奇。

    腊月二十三和腊月二十四都算是小年,根据姓氏不同的人,过小年的时日也不同,有人是二十三过,有些人二十四过。

    二十三的晚上鞭炮声就响了起来,腊月的天,已经十分寒冷了,秦惜本来都已经躺在床上,可怎么都睡不着,干脆穿了衣裳,披了件披风就出了院子。

    她独身一人来到花园中,因为要过喜事,秦府的每一个地方都亮起了烛光,就是花园也被照亮。

    花园里大多数的花都光秃秃的,唯独几棵梅花开的正好。秦惜倚在梅树上,一股凌冽的梅香袭来,她深深吸口气,精神越发的好了。

    寒风凌冽,秦惜搓搓冻的有些冰凉的手,轻叹口气,她折下一支梅花放在手中,喃喃道,“真不知道这决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……”

    忽然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传来,秦惜诧异的抬起头,就看到孙远扬含笑向她走来。

    烛光的笼罩下,孙远扬一身白色的锦袍,面容含笑,如同不慎入凡间的谪仙,带着一股飘渺的仙气。只是白色的衣裳显得他越发的瘦削,秦惜瞧着他单薄的衣裳,微微皱眉,“怎么也没有披件披风就出来了。”说着,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,走到孙远扬面前,替他系在身上。孙远扬刚要解下来,秦惜瘪嘴,“表哥,你若是解下来就不要在这里了,你身子骨不好,可不能受寒了。”

    因为明日秦惜出嫁,要有哥哥送亲,这个哥哥孙远扬自然当仁不让的接下了。为了防止明日时间上来不及,他今天干脆就住在了秦家。

    孙远扬无奈的笑笑,披风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温暖,他微微犹豫,便任由她动作了。

    秦惜系好披风,满意一笑,“表哥,你怎么还没睡?”

    “你不也没睡呢吗。”孙远扬微微一笑,走到秦惜身边,看到她手中开的正好的红梅,笑道,“睡不着?”

    “嗯!”

    秦惜垂下眼睑。

    “紧张还是害怕?”

    “都有吧。”秦惜苦笑,她以前嫁给赵淳的时候傻傻的,满心的都是欢喜,现如今嫁给容恒,反而开始担忧起来。

    不是容恒不好,就是因为他太好了,所以她才心生愧疚。

    秦惜叹口气,瞧着天边的繁星点点,“……突然就觉得特别迷茫,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嫁给容恒看不到希望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秦惜摇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,总之……心里很不平静。”

    孙远扬目光专注的瞧着她,其实他相信依惜儿的聪明,不管是在哪里,她都能过的很好。

    摸摸她的脑袋,孙远扬最后一次确认,“惜儿,你真的不后悔嫁给容恒吗?你要知道,兴许他一辈子都这样痴痴傻傻的过了,你若是做了这决定,陪着的不是一两年,也不是十年八年,而是一辈子,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!”秦惜坚定的点点头,“准备好了!”

    “惜儿……”孙远扬犹豫半晌,还是问出口,他看着秦惜的眼睛,目光柔和,“我可以问,你为什么决定嫁给他吗?”

    秦惜一愣,抿紧了嘴唇。

    她不想骗孙远扬,也不想拿那些应付孙氏的理由来搪塞他。

    孙远扬了然,微微一笑,“你是个聪明的姑娘,做事应该有自己的理由,既然你不想说,表哥也不问,只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者是什么目的,一定要以保护好自己为先,要不然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。”

    听到孙远扬的话,秦惜微微一愣。

    她深深的看着孙远扬平静的目光,心里升起一股子怪异的感觉,就好像,表哥已经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一般。她不着痕迹的别过眼,看向漫天繁星。

    她告诉自己,不可能的,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秘密,因为重生的事情太过诡异,诡异到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。

    “表哥,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成亲啊?”秦惜转移了话题。

    孙远扬也十分配合,他微微一笑,“表哥的身体你也知道,说不定哪天就没了,又何必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。”

    秦惜心里一酸,“表哥你别这样说,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。”

    孙远扬微微一笑,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生死他早已看的淡了。

    “表哥,你相信轮回吗?”

    “相信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说如果人死了,会不会投胎转世,变成新的生命呢?”

    孙远扬深深的看着她,笑了,“会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!”

    两人又没话了,秦惜十分尴尬,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空气中都流露着一股子淡淡的凝滞。

    终于,孙远扬打破了这凝滞,他微微一笑,“惜儿,今后你嫁了人咱们应该见的机会就少了,但是表哥心里把你当成亲人,还有父亲母亲还有侄儿,包括姑姑,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,姑姑的身份摆在这里有些事情无能为力。可是如果你遇到了麻烦,或者是解决不了的问题……就来找表哥,或者是父亲。父亲现在的身份足以震慑一些人,有些事情你不要憋在心里,不管是什么理由,我们总是向着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秦惜眸子微微一红。

    孙远扬话止于此,他拍拍秦惜的肩膀,“别想那么多了,回去吧。明儿个就要做新娘子了,今天还在这里吹寒风,也不怕染了风寒变成病歪歪的新娘子,到了婆家还要打起精神面对一些人,不过有父亲的面子在,应该没有人会难为你,你回去歇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,表哥你也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先回去,我要折两支梅花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嗯,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秦惜踏着缓慢的脚步,缓缓往前,她没有回头,却觉得背后那道温柔的视线一直聚在她的背脊上……

    秦惜一夜都没有怎么睡,想着孙远扬跟她说的话,又想起很多事情,她心中复杂,到了后半夜才勉强陷入沉睡。仿佛刚刚闭上眼睛,秦惜就被赵嬷嬷拖起来开始梳妆打扮。

    秦惜看着外面依旧黑暗的天,明白已经过了子时。

    而今天,就是她的大喜之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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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一卷终于写完了,明天大婚了